吃完年夜飯,
老媽聊起我們小時候的事,
說我常和隔壁的青麟還有維豐打架,
打輸了回家會不甘的抽泣,
打贏了縱使被阿公狠打也不會哭,
被人欺負或欺負人一看就知。
天黑的時候,
她都要出去找我回來吃飯,
沿著大街小巷高聲喊我的名。
金瓜石姑姑說:
「我以後一定要告訴小的,
「說妳不公平只疼大的,」
「不然為什麼都不找小的?」
老媽回說:
「大的一天到晚在外惹事生非,」
「小的不用找都在家裡,」
「所以我都只叫大的名~~」
老弟說他交的朋友都很乖,
老媽只要做勢要打他,
他馬上跪下來說以後不敢了,
這就是我們兄弟不同的地方。
高中時我選讀離家最遠的學校,
寧可自己租屋也不願與父母同住,
在外面鬼混自由自在,
回家只是因為錢用完了。
父母每次接到學校通知,
不是打架鬧事就是要被退學了,
阿公說咱有錢不怕沒學校唸,
因此我總是什麼都不在乎。
老爸是個平凡的人,
戴著深度眼鏡的柔弱斯文人,
不像我和阿公總是意氣風發殺氣騰騰,
從高中離家到我五十幾落魄回家之前,
我和老爸每年說話不超過十句,
回家後那空空如也的幾年當中,
我才漸漸在老爸的身上,
看見了自己。
家庭成員疏離應是一個漸進的過程,
價值觀不同是關鍵,
個性不同也是可能的原因,
從什麼時候開始都已難追憶,
也許是單一的事件,
也許是一連串的衝突。
但我相信那剪不斷的親情仍會繫於一線,
等到有一年的有一天,
會一條一條地拉回來。
老大小學時迷上象棋,
有一次他興致勃勃地擺好一盤棋,
要西裝筆挺的我和他玩一盤再出去,
我看見他眼中充滿渴望,
但我仍想都不想就無情的回絕他,
因為我的酒肉朋友正在等我花天酒地。
從此以後老大和我愈來愈陌生,
這條線經此一彈,
收回來已是遙遙無期。
小子高二被選為糾察隊,
校服後面要燙三條線,
他興致勃勃地要我教他燙衣服,
我不耐煩的把校服放在燙板上,
小子問我是不是要用力壓才有線條?
我不知從何而來燒起一把無名火,
邊燙邊罵霹靂啪啦,
只見小子一臉錯愕,
從此以後這條線也不知飛去多遠。
等到他們長大獨立後,
老大和小子總是避與我同桌吃飯,
年夜飯不是加班就是不知人在何方,
只剩下老弟一家圓滿歡笑,
勉強撐起這一年的三代團圓飯。
初一陰雨無法外出,
遙望遠山隱隱看見斷線的源頭,
原來都是咎由自取。
圖:攝於大溪月眉濕地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