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忍不住在電梯裡輕輕咳了一聲，
身旁的傢伙像觸電似的往後跳開，
我猜他一定也停止呼吸，
像廣告中碰到殭屍的畫面，
很怕我回頭咬他一口。
我們都想趕快離開，
但電梯卻走得奇慢，
好不容易到了一樓，
那傢伙走在我後面，
超越我時回頭瞄了我一眼，
放下一句經典之語:
「這年頭咳嗽是會嚇死人的。」
好在肺已恢復了九成，
若是一年前和我一起搭電梯，
準會被我劇烈的咳嗽嚇死。
雖然生病很無奈，
但面對生死關頭，
人性還是會表露無遺，
病人要搏取同情是很困難的，
這時我總告訴自己戒之在得。
禪宗主張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，
教人放下得失輕身成佛。
老聃說都是聖人建立了善惡的標準，
人心才開始有了得失。
莊周說他從太空中往下看，
根本看不到得失啊！
孔夫子在人世間浮浮沉沉，
得與失點滴在心頭。
這三年身體由強而弱，
心態也逐漸由剛轉柔，
孔夫子說老時氣血衰弱戒之在得，
我的體會是不止別妄想得，
面對接踵而來的失，
失去權力、失去金錢、失去親情、失去健康……
到最後失去生命，
都是令人傷感的老人題。
每當想有所作為時告知自己戒之在得，
莫以有涯追無涯，
年輕時做不到的事，
老來就不要妄想。
面對失時也告知自己戒之在得，
那些失去控制的人與事，
怎麼抓都抓不住，
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遠去。
這天我們遠道而來，
人在東尼咖啡喝下午茶，
眼望快見底的龍珠灣不免失望，
只能告知自己戒之在得，
老天不下雨我也沒辦法，
於是傢俬收收打道回府，
路過另一頭忽見陽光灑在水草上，
一大片翠綠草坪令人眼睛一亮。
我們立馬尋得一小路直奔庫底，
見一望無際的草坪光影閃爍，
我貪心地來回尋覓，
想拍出一個驚人之作，
那知才剛抽出相機，
太陽卻立刻躲到山後，
光線就像交響樂一樣嘎然終止。
這幾年才得一見的奇景，
竟只能看不能帶回去？
只好勉強拍幾張到此一遊，
把好心情留在照片裡，
把美景留在頭殼裡，
孔夫子說要戒之在得，
所以只能戒之在得戒之在得。
圖：攝於龍珠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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