園丁筆記

上海人都知道，

站在路口等綠燈的人，

一定不是上海人，

數十年來如一日，

青紅燈只是重要的參考~~

每天我都要經過這個路口，

不管晴天或雨天，

無情的喇叭聲音都聲聲彈，

大車欺小車，

小車壓機車，

行人則在車縫中穿梭~~

我問司機：

「為什麼大家都那麼愛按喇叭？」

他說是因為怕撞到人，

行人把馬路當作自由廣場，

根本無視車輛的存在，

這個在地人觀點，

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~~

這讓我想起一樁重慶舊事，

那時剛開通到機場的高速公路，

在前往機場的路上，

劉師傅卻開得很慢，

我說這是高速公路可以開快些啊~~

劉師傅說他怕撞到牛，

害我笑到彎了腰~~

劉師傅是個老實人，

看我不相信還笑成這樣，

他一急之下說出一個典故來：

他原來是個農民，

改革開放不久後變成市民，

但他還是在山裡種地~~

有一天政府的人來了，

用白灰在旱地上畫了二條平行線，

說這裡要修高速公路，

政府的效率很好，

不久高速公路就通了，

旱地卻被隔為東西兩地~~

每天東邊的地作完了，

他就把牛趕去西邊的地，

高速公路雖然隔在中間，

他還是得穿來穿去，

車子雖然愈來愈多，

他和牛也是來去自如~~

直到有一天，

他的牛被出租車撞倒了，

那出租車的頭也撞爛了，

他抓著司機討公道，

他要司機賠他一頭牛~~

司機卻要他賠一部車~~

不久公安也來了，

公安說牛不能上高速公路，

又說司機不能開快車，

他說牛不過馬路怎麼耕地？

司機說高速公路怎不能開快車？

三個人公說公有理~~

婆說婆有理~~

沒有牛的日子要怎麼過？

於是他每天去車行要一頭牛，

車行老闆是個好人，

要他去學開車，

說收入一定比耕地好，

所以他就從農民變成了司機~~

上海雖是個繁華的大都市，

很多市民不久前還是農民，

他們在旱地上穿梭自如的習慣還在，

青紅燈只是參考用，

斑馬線也是參考用，

千萬別撞上自由行走的人，

就像別撞上高速公路上的牛~~

圖：園丁攝於上海街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