園丁筆記

小醫師用聽筒壓著我的肺，

上下左右前前後後聽了好幾次，

明天就要開刀了，

我和家人都很緊張，

不知道他聽見了什麼？

他個子小小的，

新白袍透露出他出道不久，

年輕清秀的臉龐看得出來很聰明，

他像黃子佼一樣誇張熱情的說：

「你的肺很好很健康喔！」

全家人都鬆了一口氣，

他隨後充滿自信的說：

「你們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！」

家人問了胸腺瘤問題，

他說胸腺是免疫系統之一，

兒童時期若胸腺分泌不正常就容易生病，

成人後就會漸漸失去功能，

正常人會維持現狀，

不正常人會繼續長大，

如果沒有定期做健康檢查，

通常發現時胸腺瘤都已經長很大了。

胸腺瘤若產生病變就是胸腺癌，

所幸胸腺癌擴散的機會較小，

因此儘快開刀切除是最好的治療，

他的濃眉轉向我的胸部，

用手比了一個切割的手勢：

「胸腺的位置和心臟差不多~~」

「所以開刀的路逕也差不多~~」

我問他開刀會不會很痛，

他邊比邊說一刀從這裡劃到這裡，

再鋸斷胸骨後掀開，

我瞪著他猙獰的双眼，

双掌直搖懇求他別再說下去了，

戶長笑我怕死又怕痛不敢聽啦~~

小醫師看我怕成這樣也很得意：

「你們還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吧！」

那晚我睡的很不好，

好像明天要上屠宰場被宰一樣，

那一切一鋸一掀的手勢老在我眼前晃動著，

後來勉強找到一個說法重復告訴自己：

「我只是住在這個軀殼的靈魂~~」

「明天軀殼老舊了要進廠大修~~」

「到時候靈魂就出竅去玩~~」

「等不痛了再回來吧~~」

一直到現在，

每當洗澡時望著鏡裡的胸中刀痕，

小醫師那一切一鋸一掀的手勢，

仍然會讓我感到毛骨悚然，

每當電視出現黃子佼時我也會立刻轉台，

因為他會讓我想起小醫師，

我是不是又該去收驚了？

圖：到處隨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