園丁筆記

基隆在晨光中醒來，

我曾經每天揹著沉重的書包，

半奔半走在這條路上，

有人幫我掐指一算：

「你已經四十多年沒走這條路了~~」

小五時，

突然實施九年國教，

逼我離鄉背井來到基隆，

田寮港是我落腳的地方，

阿姨在路口開了一家甘仔店~~

阿美表姊也在這裡幫忙，

他負責煮飯洗衣做家事，

空閒的時候就要顧店，

放學後或假日，

如果阿美在忙，

我就會去代班~~

收銀台是只大木桌，

桌面有一長方小口，

收到錢就往裡丟，

小時候的腦筋真好用，

店內的商品都沒有貼價標，

要賣多少錢，

問我通通知道~~

很快我變成小六，

依照成績排名榮膺風紀股長，

老師說遲到一分鐘要罰一塊錢，

所以同學們天天要向我繳罰金，

我用一個小鐵罐裝著，

走路吭吭有聲~~

感覺無比威風~~

有天放學回去，

阿姨在門口等我，

她問我這些零錢從何而來？

我自豪地介紹本人是風紀股長，

這些是同學遲到罰款的班費，

阿姨聽完卻很不以為然，

她要我老實招供，

是否偷了櫃台裡的錢？

不管我如何解釋，

阿姨就是一口咬定我偷了錢，

不久母親從鄉下趕來，

和阿姨狠狠吵了一架，

母親噙著淚水說她相信我時，

我才終於崩潰~~

寄人籬下雖是不得已，

但也是有求於人，

處於卑下若心存高傲，

在言行中會不經意地曝露出來，

自以為是光明磊落，

在他人眼中根本不屑一顧，

得罪人時不經意，

怎麼屬的也不經意~~

恍恍忽忽過了半生，

我才終於知道，

家是溫暖的港灣，

家是人的依靠，

寄人籬下的感覺，

是種說不清楚的無奈~~

圖：園丁攝於基隆